生态共读|《森林如何思考》4
第四章
跨物种的混杂语言
1.象征指涉是独特属人的。也就是说,象征是(在这个星球上)人类独有的东西。道德同样也是独特属人的,因为道德地思考和道德地行动需要象征指涉。它要求我们有能力暂时从世界和我们在世界之中的行为抽身疏离,反思我们未来可能的行为模式——我们可以认为这些行为可能对我们以外的其他人有益。这种抽身疏离是通过象征指涉来实现的。
2.坦率地说,在人类尚未踏足这个地球之前,没有道德,没有伦理。道德不是构成我们与之共享这个星球的非人类存在者的组成部分。从道德上评估我们人类发起的行为可能是合适的。但非人类的情况并非如此(参见Deacon 1997:219)。
3.相反,价值是更广泛的非人类生活世界所固有的,因为它是内在于生命的。有些事情对活生生的自我及其成长的潜能而言是好的,有些是坏的(参见Deacon 2012:25,322),请记住我所指的“成长”是通过经验而学习的可能性。
4.与象征性一样,说道德是独特的,并不意味着它与产生它的东西分离了。道德代表一种涌现连续性与价值的关系,正如象征指涉代表一种涌现连续性与标引指涉的关系一样。价值超越了人类。它是活生生的自我的构成特征。我们的道德世界可以影响非人类存在者,正是因为有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好的,有些事情对他们来说是坏的。而其中一些对他们有利或不利的事情也是一样,如果我们能学会倾听这些与我们的生命纠缠在一起的存在者,那么我们也许就会有所领悟,这对我们来说既有可能是好的,也有可能是坏的。
5.我们人类是多重非人类存在者的产物,这些非人类存在者已经塑造了我们之为我们,并将继续塑造我们自己。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们的细胞本身就是自我,它们的细胞器在遥远的过去曾经是自由生活的细菌的自我;我们的身体是巨大的诸多自我的生态系统(Margulis and Sagan 2002;McFall-Ngai et al.2013)。这些自我就其自身而言都不是道德行为的场所,即使具有涌现属性(例如人类道德思维的能力等属性)的更大自我可以包含它们。
6.但在这些相遇中,我们仍然可以找到与这些根本不同于我们的他者建立亲密(意蕴)关系的方法。这些自我之中的许多不是我们的自我,同样也不是人类。也就是说,它们不是象征符号式的生物(这意味着它们也不是道德判断的场所)。因此,它们迫使我们寻找新的倾听方式;它们迫使我们超越我们的道德世界来思考,以便帮助我们想象和实现更加公正和更加善好的世界。
一种更有能力的道德实践,一种专注于寻找在一个其他自我寓居的世界之中的生活方式的实践,应该成为我们想象并寻求产生其他存在者的可能世界的一个特征。
7.模糊种间界限和保持差异之间存在着恒常的张力,其挑战就在于要找到符号学方法来有效地维持这种张力,同时避免被拉到任何一个极端。
8.做梦是一种有优先性的交流方式,通过灵魂,做梦使得完全不同种类的存在者之间的接触成为可能,所以它是这种谈判的重要场所。阿维拉人说,梦境是灵魂散步的产物。在睡梦中,灵魂与身体(它的“拥有者”)分离,并与其他存在者的灵魂互动。梦境不是对世界的评论;它们就发生在世界之中(也参见Tedlock 1992)。
9.关于永远不要把目光从森林中遇到的美洲豹身上移开的告诫。回应美洲豹凝视的目光,会鼓励这个生物把你当作一个平等的捕食者——一个你(You),一个您(Thou)。如果你把目光移开,它很可能会把你当作猎物,即将死去的肉,一个它(It)。在这里,在这种非语言交流中,地位也是通过使用直接或间接的非语言交流方式跨越物种界限来传达的。这也是犬之命令运行区域的一个参数。根据阿维拉人的说法,美洲豹和人类享有某种平等地位。他们可以潜在地跨物种地吸引彼此的凝视,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发生在主体间性的空间之中。
10.我们必须注意涉及不同种类的自我之间的互动(这些不同种类的自我处于非常不同而且往往不平等的位置上)之中那些危险的、临时的和高度脆弱的沟通尝试(简言之,政治)。这些尝试与权力问题密不可分。